原來第一次在電影院看巖井俊二《情書》,已經是二十八年前的事情了。28年來我一直沒有在大銀幕重溫這部電影,因為害怕它的純美經不起時間的考驗,直到這天晚上我才在小熒幕再看一次,看了前面幾段就可以確定這部電影一點也沒有過時,沒有,反而令我更加驚異,奇斯洛夫斯基的《兩生花》移植到了日本,竟然可以綻放這樣一朵奇葩。我認為是奇葩,即使巖井俊二後來拍出更成熟的作品,例如《青春電幻物語》,但《情書》作為純愛片的經典是無法被取代的。后者讓我們對生命里那段毫無雜質的時區感到痛惜,前者令我們對生命里那個浮躁偏執的階段感到目眩,兩者可以并存。
但其實我無法確定《情書》是否真的從《兩生花》汲取靈感。當然你可以說巖井俊二抄襲奇斯洛夫斯基,但他抄到多麼多麼多麼好啊。兩者相像但不一樣。《兩生花》描繪兩個孿生般的女子之間種種神秘的感應和牽連,《情書》講述一段遺落在時間的荒原多年以后才被指認出來的暗戀。
《情書》的兩個女主角,渡邊博子和藤井樹,除了樣貌相似之外,兩人之間沒有什麼心靈感應。
片尾渡邊博子面朝山岳呼喚死于山難的藤井樹(男),其實也是在向這段實為單戀的感情告別,與此同時,躺在醫院的藤井樹(女)也喃喃自語地問候藤井樹(男),兩人脫口而出的是同一句話,或許心有靈犀,或許純屬巧合,這并不是重點,重點是在同個瞬間,渡邊博子終于放下她對藤井樹(男)的愛戀,而藤井樹(女)終于撿起自己對藤井樹(男)的情愫,這一邊廂是結束,那一邊廂是開始。
然后就來到了全片讓我整顆心像拳頭一樣攤開又握緊的一段。藤井樹(女)在《追憶逝水年華》的借閱卡背面發現藤井樹(男)留下并渴望她會發現但她一直都沒有發現的肖像畫,這才恍然,原來自己就是他當年的暗戀對象,心里驚喜但又失落,目光閃爍但又黯澹。每件事情都有它的時間,但并不是每件事情都有對的時間,這才是《情書》真正觸摸到我內里的地方,但我花了28年才看懂了。一如片中的雪看似溫柔,這部電影其實非常殘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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